凌晨叁点,白思邈坐在桌前,眼睛盯着屏幕,手底下键盘噼啪作响。
活在京城,管你赚多少钱,但凡还是在给人打工,不加班几乎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是他这种还存心往上拼一把的。初见她的那时候,他只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娇生惯养出来,无病呻吟的年轻女孩,没成想只不过是存了欣赏壁花的心思,从此却再也没有移开眼。
此时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隔壁,可他却不能越雷池半步。
他们曾同处一室,但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短暂的交集让他以为能将这支花折入手中,最后只能默默地望着她与自己渐行渐远。
满室光亮,更衬得屋内人影单薄。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诊室的房门被敲响。
白思邈顶着一佐翘起的毛开门,尤嘉望见他这副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不明所以,还是就着黄铜把手的反光才看出异样,慌忙理了理头发,“尤总好。”
“好了好了,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这么生疏。”
她本就不常笑,登临高位后威严更甚,此时莞尔,恰如寒冰开化,冰雪初融,白思邈被晃得不知所措,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把她往屋内请。
尤嘉懒懒倚在沙发上,此时大概是熬了许久,已是累极,不知是睡是醒。他不敢打扰,也不敢开口,就静静望着她直到大亮。空气湿度高,久不下雨,积聚的大量水汽碰上温度骤降凝结成雾,乳白色的纱幔将整座城市围得密不透风,能见度降到最低,只能模糊看到远方闪烁的黄色灯光。
门外人不知内里状况如何,发消息问见不回,更没有胆子上前敲门。
半晌,尤嘉揉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臂已然酸胀,她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上披着白思邈常穿的大外套,牛仔料洗到发白,鼻尖萦绕的不是古龙水的香气,而是曝晒过后的阳光味道,罕见地又扬起一抹笑,略带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不能下班。”
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求之不得——”白思邈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一只手捂住脸,“我的意思是,为了工作是应该的。”
好在尤嘉见他窘,没有继续揶揄,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后清了清嗓子,“所以,白医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望着落地窗外灰蒙蒙的世界,此时一座座楼宇都成了孤岛,他见不到对面的大厦,只见周遭雾浪翻涌,正如自己起伏不定的心。
空间愈小,人与人就愈发觉得亲近。尤嘉在和周医生密谋一件大事,她能瞒得住所有人,却瞒不住作为周医生助手的他。
他不是傻子,本就聪明的头脑一旦下定决心钻研,哪怕用了一番时日也把那些她清扫干净的过往翻出些许,串联起大概故事。她有一个疯狂的想法,需要最顶尖的心理学家作为臂助,帮她实施,周医生名气太大不能离开公众视线,所以,她急需一只同样好用的手。
“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论金钱,名誉,地位,还是其他的东西。”尤嘉轻轻搭上他的肩,意味深长。
可他也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大概永远也得不到。
凡人怎么可能奢求月光常伴呢?只要光曾驻足便已是恩赐。如果成功,他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俗世中人人渴求的东西罢了。如果失败……他不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眼前美人如画,清晰地指给自己两条路。
一条按部就班,一条光怪陆离,但诚然,危险与收益并存。
白思邈纠结了许久,深呼吸,最后终于笑起来,“如您所愿。”
他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世俗的成功已经足够让他心折。
他愿意赌这一次,赌个功成名就的将来,但是这个行为也注定要背离自己最初选择学医的那颗心。
一旦踏上不归路,白思邈只希望命运女神再次眷顾,让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当天,白思邈递交辞呈,离开了自己工作多年的诊室,待阳光洒落,大雾散去,他坐上包机,目的地是东南亚的某座私人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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