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徐徐的微风饱含着香怡的甘露,夹带着丝丝的凉意,从敞开着的车窗娇滴滴地扑将而来,柔情蜜意地舔吮着我臊热难当、依然发散着新三婶那既甜且骚的口液气味的面庞。
灿烂夺目的红日,尤如一块刚刚摊成的大油饼,圆圆浑浑,滴淌着橙橙黄油,放射着让我口水直流的微热,缓缓地爬上大柳树的枝头,笑吟吟地伴随在我的身旁。
水雾绕缭的路边滚翻着腾腾稻浪,洋溢着阵阵清心静肺的芬芳,早起的青蛙慢条斯理地畅游在温暖的田垅里,不时发出呱咕、呱咕地鸣叫声,鼓突突的大眼睛漫不经心地撇视着我:装啥啊,开个破汽车,有啥不了起的,为了生活,为了几个臭钱,你还不得起早贪黑地东游西荡!
哼,你看我,多么悠闲,多么自在,大早晨就起来洗浴一番,然后,找个相好的,嘿嘿,羡慕死你!
哞——哞——哞——……
一头身躯修长,匀密的皮毛闪闪发亮的大黄牛,咯咯有力的硬蹄踏着香喷喷的湿泥,大摇大摆地从田间的小路,旁若无人地窜到公路的中央,嘴边挂着嫩绿的草叶,漂亮的双目漠然地望着缓缓驶来的汽车:哼,干么?
哪来的破汽车,我咋不认识?
“你好啊!大黄牛!”
我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冲着大黄牛很是友好地摆了摆手,同时,将汽车主动移向路旁,准备从大黄牛的屁股后面,悄悄地绕将而去。
听到我的喊叫声,大黄牛傲气十足地用鼻孔哼哼一声:你是谁啊?
我不认识你,少跟我套近乎!
啪——啦——当我驾着汽车恰好绕到大黄牛的屁股后面时,大黄牛突然扬起毛绒绒的长尾巴,挑衅般地抽打起来,我慌忙缩回脑袋,不停地摆弄着方向盘,在大黄牛无情的抽打之下,灰溜溜地逃遁而去。
“咦——”
在不远的前方,在一座小桥边,在一棵枝繁叶茂、老态龙钟的大柳树下,伫着一位身材适中,体态轻盈的年轻女子,她,俊秀的面庞充满了忧伤和莫名的哀怨,无神的双眼流淌着无尽的愁苦,因哀愁、因忧伤而日渐清瘦的上身穿着一件色调极为暗淡,并且,按照当地的习俗,只有寡妇才会穿着的、深灰色的碎花外衣。
一对因缺乏男人的爱抚而行将枯萎的,干馒头般地双乳在红通通的阳光映照之下,泛着柔嫩的、却是可怜巴巴的、尤如泪水般的、点点滴滴的星光。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繁茂的柳枝条里穿梭出来,自作多情地缠绕在年轻女子纤细的、套裹着黑棕色筒裙的柳腰上,在湿漉漉的雾气胧罩之下,呈现着一团又一团让我心有不安、光怪陆离、斑驳异诞的光环。
年轻女子那清秀的玉腿不着丝袜、光光溜溜地刮挂着晨雾的露珠,闪烁着极为性感撩人的淡淡光泽。
“老——姑——”
望着眼前可怜至极的年轻女子,我的脑袋瓜突然嗡地一声,登时胀大起来,激动难奈地松开方向盘,啪地推开车门,发疯般地扑向悲悲切切,却又款款而立的老姑:“老——姑——”
“大——侄——”
望着不顾一切地扑将而去的我,老姑迈动一步柔白的细腿,张开清瘦的双臂,深情地搂住我健壮如牛的背脊,既兴奋又苦楚地扬起稍现病态的面庞:“大——侄——”
话没说完,老姑已然哽噎住,悲痛的泪水哗哗哗地尤如雨一般,霎时间,便流遍了脸颊。
我也是泪眼模糊,双臂紧紧地抱着老姑瘦弱的身体,挪动着几欲摔倒的双腿,哆哆嗦嗦地将哭泣不止的老姑,拥进汽车里。
“呜——呜——呜——”
一挨坐进汽车里,老姑更加悲恸地号滔大哭起来,同时,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地,用纤细的小手拼命地捶打着我的胸脯:“呜——呜——呜——力啊,你可想死姑姑喽,力啊,姑姑可怎么办啊!
呜——呜——呜——……“”老姑,“老姑的哭喊声,好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哧哧哧地扎捅着我的心腑,我的心在流血,我抱着痛哭不止的老姑,茫然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顺手拣起一条小毛巾,胡乱擦拭着老姑泪流不止的面庞:”
老姑,你,不是去包头了么?
““呜——呜——呜——不,”
老姑闭着眼睛,一把拽过毛巾,自己擦抹着红胀的面颊:“力啊,姑姑早就回来了,姑姑舍不得小石头啊,姑姑这辈子再也不嫁人了,姑姑要永远守在小石头的身旁!”
“老姑,小石头呐?”
“在你二姑家呐,怎么,小力,你回来,二姑没把小石头领去,让你看看么?”
“没有,老姑。”
“小力,二姑可能怕你太激动,受不了,再说,邻居都去了,二姑担心弄不好,把事情弄露了馅,唉,”
老姑终于止住了哭声,疲倦的身体紧紧地依靠在我的胸前,胸脯因不停地哽噎依然频繁地起伏着:“力啊,老姑活着,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小石头啊,没有小石头,姑姑,早就寻死去了!”
“老姑,别,”
我抹了一把泪水,不知所云道:“老姑,可别想不开,等着我,等我弄到钱了,我就领着你,还有小石头,咱们一起,远走高飞!”
“大侄,”
老姑哽噎一下,断然说道:“力啊,姑姑哪也不去,离开了辽河,姑姑就活不了!”
“嗨,老姑啊,你真是的,都怨你,上次,如果咱们跑远点,谁也不会找到咱们的,哪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过着生离死别般的生活呢,”
我抱住老姑,继续劝说道:“老姑,真的,我早就想好了,我很快就会弄到钱的!”
“小力,”
老姑顽固地说道:“不,咱们俩的事,就永远终止吧,再闹腾下去,会把我妈,你奶奶,气死的,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我,就太不孝了,为了儿女,妈妈操劳了一辈子,一天福也没享着,力啊,姑姑再也不想让妈妈操心了!”
听到老姑的话,我不再言语,轻轻地推开老姑,艰难地爬到驾驶位置上,缓缓地溜动汽车,老姑握着湿淋淋的毛巾,红肿着双眼:“昨天,听到你突然回来,姑姑又是高兴,又是痛苦,真想跑过去看看你,可是,妈妈说死也不肯,把我一顿臭骂,唉,没办法,今天早晨,天还没亮,我就偷偷地溜出来,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你,力啊,姑姑不图别的,就是想看你一眼!唉,……”
“老姑,咱们走吧,”
我贼心不死地嘟哝道:“老姑,等我弄到钱,咱们远走他乡吧!”
“不,”
老姑依然摇着脑袋:“不,不,大侄,理智一些吧,姑姑听说你已经结了婚,找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并且,你的老丈人很有钱、很有势,有漂亮的大房子,力啊,姑姑祝福你,安安心心地过你的富裕生活吧!”
“哼,”
我气鼓鼓地哼哼一声,一想起蓝花,一想起我刚刚离开家,她便领着陌生的男人在家里、在我新婚的床上过夜,我就气得浑身发抖,脑门直冒青烟:“老姑,你祝福我个啥啊,老姑,这叫什么富裕的生活啊,老姑,你不知道哇,老姑,你会相信么,结婚的第二天,你大侄就光荣地成为硬盖大王八喽!”
“哦,真的,”
老姑立刻板起了面孔:“这是真的,大侄!”
“嘿嘿,老姑,大侄还能跟你开玩笑么!”
于是,我将自己与蓝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老姑,老姑咧着嘴,唉息道:“唉,大侄,既然这样,你真的就应该留一手!”
“是的,老姑,我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蓝花身上,我跟她,就是为了钱,老姑,我一定想尽办法,早点搞到钱,然后,咱们俩个,带着小石头,远走他乡,管他什么这个、那个呐,豁出去了!”
汽车在公路上漫无目标地、来来回回地徘徊着,“啊,故乡,美丽的故乡,水泊凉亭,小池塘,嘿嘿,”
当汽车再次驶过破败不堪的生产队的大院子时,望着那冷冷清清的大门,我感叹道:“嘿嘿,生产队,斗地主,臭老九劳动改造,杀牛,喝酒,打架,……”
“唉,”
老姑嘀咕道:“大侄,生产队早就黄铺喽,耕地都分到个人手喽,包产到户了!”
“哦,”
我瞅了老姑一眼:“我说的呐,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个人也看不见,原来是这样啊,生产队成了破大家,什么都没人管了!”
“嗳——”
老姑突然转过脸来,轻轻地触了触我的肘部:“大侄,生产队的院子准备出卖呐,可是,咱们这小镇,除了公家,有谁能买得起呐,而公家,暂时有没有谁想买,嗳,大侄啊,如果你真的能搞到钱,就把生产队的大院子买下来吧!”
“嗯,”
听到老姑的话,我停下汽车,瞅了瞅老姑布满泪痕的面庞,又望了望生产队的破大院:“老姑,买生产队,这,有什么用啊?”
“嗨,”
自幼便受奶奶的薰陶,极有投机头脑的老姑,斩钉如铁地对我说道:“小力,你看,生产队的大院子,面积多大啊,西侧,靠着水塘,买下来以后,还可以继续往水塘那边扩,小力,这块地,紧靠着公路,以后,一定会有前途的,小力,如果你有足够的资金,就听姑姑的话,把生产队买下来!将来,一定能狠赚一笔的!真的,大侄,姑姑不会坑你的!”
“那,”
我仍然迟疑未绝:“老姑,这,这么大的院子,得要多少钱呐?”
“大侄,”
老姑不再忧伤和愁苦,孱细的手掌拉着我的手臂,红肿的双眼顿然放射出希望的光芒:“小力,这件事,你大表哥说了算,只要姑姑出头,他敢不给面子,小力,如果你想买,我想,有个拾多万,差不多就能拿下来!”
“嗬嗬,是么,”
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老姑的话:偌大一块土地,拾多万元就能买下来?
我将信将疑地问老姑道:“这是真的么,老姑!”
“大侄,姑姑还能骗你么,”
老姑稍显憔悴的面庞再次闪现出昔日在自由市场练摊时那成熟的、犀利的神彩,同时,双臂心急火燎地推搡着我:“大侄,快告诉姑姑,你什么时候能弄到这笔钱啊?”
“豁豁,老姑,你真性急啊!”
我转过脸来,笑嘻嘻地望着老姑,老姑依然焦急地说道:“大侄,姑姑能不急么,这是铁定赚钱的买卖啊,大侄,快告诉姑姑,你什么时候能把钱弄到手啊?”
“嘿嘿,”
我松开方向盘,推开车门,示意老姑与我一同坐到汽车后排去,然后,我得意洋洋地拉开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美滋滋地掏出大酱块准备用来行贿的人参、鹿茸等物。
我一边冲着老姑神秘地吐着大舌头,一边启开塑封,掏出一叠又一叠的钞票,看得老姑直咋舌头:“哇,我的天啊,咋这多么钱啊!”
老姑突然抬起头来:“力啊,这钱,是谁的啊?”
“送礼的,老姑,这你别管,数一数,看够不够!”
“这,能行吗?”
“嗨,老姑,你就别瞎操心喽,这事,我一定能摆平的!”
“好——就这样,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生产队的房子先扣下,再说吧,”
听到我不以为然的话,老姑不禁喜行于色起来,原本哭丧的面孔,绽开了幸福的微笑,纤细的小手熟练地数点着成捆的钞票:“好啦,大侄,够了,别掏喽,够了,大侄啊,放心吧,这件事,全包在姑姑身上了,姑姑一定把生产队的院子,以最低、最低的价钱,给你扣下来,姑姑一定熊住你大表哥,除了我们,谁也不许参与买生产队的院子!实在不行,还有你三叔呐!大侄,你三叔在这个地界,可不是善茬子!”
“好的,老姑,”
我停歇下来,草草拉上旅行袋,望着应该已经属于我的生产队的大院子,心血来潮地挥动着手臂:“老姑,买下来后,我再想办法弄钱,咱们,盖一栋楼房,与水泊凉亭的三叔家,隔塘相望!啊,我亲爱的老姑,咱们应该盖个什么样的楼房呐?”
“嘻嘻,”
老姑拎着沉甸甸的钞票,面庞笑成了花朵,指着远处一栋最新落成的,鹤立鸡群般地傲立于排排灰砖瓦房间的楼房说道:“呶,那个样的,咱也盖个那个样子的楼房!”
“不,”
我摇摇脑袋:“老姑,那个样子不好看,太俗了,太土了,”
“那,你说,”
老姑娇嗔地推搡着我:“大侄,你说,咱们盖个什么样子的楼房啊?”
“嗯,”
我煞有介事地思忖一番:“老姑,我想盖个洋式的,”
“嘿嘿,什么洋式的啊?”
“俄式的,不,法式的,不,对,意大利罗马式的!”
“嘻嘻,好啊,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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