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瑜等着严羽来跟她谈分手的事,可他竟再没回来过,只给她发了条短信说他爸病了,他最近回父母家住,程晓瑜看到了也没回短信。现在这个二层楼的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空得要命,她每天不是玩游戏就是出门逛街买衣服,再不然就是抽烟喝酒泡吧,没办法,她心里太空了,空的只想通过醉生梦死来逃避。等了很久的结局即将水落石出,可天知道她根本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只觉得恐惧和不想面对。那个贝明城又来找过她一次,说她和严羽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和他先交个朋友。程晓瑜抽着烟烦躁的挥了挥手让他滚,贝明城这次倒也没多纠缠,让他滚他还真滚了。
就这麽胡乱过了两个星期,程晓瑜突然想到严羽这麽一直不回来是不是就代表他们已经分手了?她还傻呆呆的留在这里没反应。程晓瑜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严羽打个电话,严羽倒回来了。
两个人半个月没见,看到对方都有些发怔,严羽不爱闻卧室里那股烟味,皱着眉回到客厅,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他这两个星期太累了,医院公司两头跑,佳成集团的事情他之前都没怎麽插过手,一向是严爸爸负责,现在他突然接管过来,压力真的很大。其实严爸爸在严羽心中一直是个山一样高大的存在,什麽时候都手段铁腕说一不二,严羽好像从来就没意识到他爸已经是个快六十岁的老人了。这些年他在外面念书,回来以後就一心一意搞自己的公司,连自己的爸爸什麽时候变得渐渐衰老了他都没注意过,他妈以前就念念叨叨的跟他说过他爸现在精神大不如前,高血压犯了动不动就脑袋里迷糊,还问他打算什麽时候回来接手公司,严羽只是含含糊糊的往後推,总觉得他爸那样的脾气干到七八十岁也不成问题,他这个儿子真挺不孝的。这两个星期是严羽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压力最大的两个星期,他多希望程晓瑜能陪在他身边。那天闻寺问他需不需要找程晓瑜来,他没说话,他以为程晓瑜会来,结果,他又失望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抽个空回趟家,见到程晓瑜他又不知道该说什麽,他害怕她再说那些他不想听的话,他现在真没力气和她吵了。
程晓瑜从卧室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严叔叔怎麽样了?”
严羽说,“昨天刚出院。就是话还说不清楚,走路也得扶拐杖。”
程晓瑜说,“这种病是要慢慢恢复的,你别太担心。”程晓瑜从医院回来以後在电脑上查过中风的病症问题,看着严羽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态,她也觉得难受。
严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程晓瑜放在沙发上的手,然後就势靠着沙发扶手躺了下来,“我睡一会儿。”
程晓瑜坐着没动,心里惴惴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严羽,有什麽话你直接说吧。你和你爸妈怎麽商量的,我们……算分手了吗?”慈善晚宴他和楚辰打起来之後第二天严父又中风住院,那些报纸杂志可算有了题材,连登了好几天头版头条,什麽内容都写,有真的也有假的,因为一直没人回应,这两天才算渐渐过去了。以程晓瑜对严家的了解,他们家很重面子,大概还从来没被人写过这样的花边新闻,她和严羽,是真的不可能了。
严羽睁开眼睛,沈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别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别瞎想。”
程晓瑜把手从严羽手心里抽出来,“是我瞎想吗?那你把方菲带到你爸面前干什麽?其实你们俩挺般配的,不如就假戏真做吧。”
严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程晓瑜,我和方菲假戏真做你有什麽好处!那天你在医院是不是?为什麽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
程晓瑜垂下眼睛说,“严羽,我不为难你。过两天我就收拾东西走人,不和你告别了。”程晓瑜说到这里声音就有些哽咽,她其实挺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严羽瞪着眼睛说,“你敢走!你走到哪儿我都非把你揪回来不可!我现在事情多,你就老实两天行不行?”
程晓瑜说,“为什麽不让我走,你真当我是你见不得人的地下情妇?那边和方菲出双入对,这边还要偷偷摸摸的养着我。你不怕你爸知道了再气的进医院?”
“你给我闭嘴!”严羽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握紧拳头来回踱了几步,然後指着程晓瑜说,“我明白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两年前说的话我再说一遍,你敢走我就敢把你和那个王八蛋的事全部告诉你父母。”
话说到这样,程晓瑜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她看着严羽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严羽,现在我们的事已经不只是我们俩了,你心里明白,我们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你为难我,其实也是在为难自己。”
严羽的口气还是很凶,“我叫你闭嘴,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说完拿起车钥匙就走了,出去的时候把门拍的山响。
气温一天天的冷下去,严羽和程晓瑜的关系也一直处於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们通共也没见过几面,每次都不欢而散。严羽现在是外忧内患,那天他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居然找到了一根白头发,他觉得他都快被逼疯了。他爸是再不能受什麽刺激了,可让他放开程晓瑜,那感觉就好像把他的心生生的剜下去一大块,他怎麽下得去手?
那天是圣诞节,严妈妈邀请方菲来家里吃饭。方菲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她妈妈以前就常常跟她念什麽中国跟外国不一样,你过了年就二十八了,再嫁不出去就没行情了,烦的她不行。现在听严妈妈说她和严羽相处的很好,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方妈妈欣慰的不得了,简直恨不得放鞭炮庆祝。方菲又不好说实话,只能暗暗地和严羽抱怨,严羽说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没办法,等严爸爸恢复的基本稳定了就说两人性格不合分手算了,最多一两个月,拜托方菲再等等,方菲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外面天气阴沈沈的,严家老宅里的气氛却很热络。严羽陪着严爸爸在客厅下象棋,严爸爸现在说话虽然还有点含糊,但起码已经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麽意思了,严爸爸的左手虽然还拿不住东西,但扶着墙已经能慢慢走路了。方菲跟着严妈妈在厨房帮忙,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会干什麽,也就是摘摘菜和严妈妈聊聊天而已。方菲毕竟是大家子出来的女孩,什麽场面说什麽话她心里有数,哄得严妈妈一顿饭做的开开心心的,拉着她的手说等她和严羽结了婚就让她把工作辞了,医院的活儿太辛苦,到时候她一定把自己的一身厨艺都好好教给方菲,那父子俩都最爱吃她做的东西了。方菲心想我上了那麽多年的学难道就为了作家庭主妇?但脸上当然不好表现出来,只陪着笑唯唯应诺而已。
程晓瑜昨天玩游戏玩到淩晨四点多才睡,所以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程晓瑜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接了杯水喝,顺手把电视打开,她讨厌这屋子里太过安静。电视新闻里的主持人穿了件红羽绒服拿着话筒说今天是圣诞节商店好多折扣街上好多人巴拉巴拉巴拉。
程晓瑜拿着杯子走到落地窗前,她这两个星期都没出过门,想吃什麽就叫外卖,时间对她来说都快失去意义了,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外面的天气又像是要下雪又像是要下雨,阴沈沈的让人心情十分抑郁。时间过的真快,她和严羽在一起已经度过三个圣诞节了,第一个圣诞节他说以後的每个圣诞节只陪她过,第二个圣诞节她在他身上闻到了叶蓝的香水味,今年的圣诞节,他又在哪里?
程晓瑜掏出手机给严羽打了个电话。
严家老宅里正在其乐融融的吃午饭,今天严妈妈心情好,一大桌子菜都没让下人动一下手,全是她一个人做的。这时严羽的手机突然响了,严羽低头看了一眼,站起来到外面接电话。
严妈妈不满的剜了他一眼,严羽却已经拿着电话走出去了。
“严羽?”
“嗯,什麽事?”
“你在哪里?”
“在家。”
原来这间小公寓现在已经不是他家了,程晓瑜笑了笑,“严羽,今天是圣诞节。”
“……嗯。”
“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在家,陪我爸妈呢。”
“不可以陪我吗?……今天是圣诞节。”
“……晚一点我回公寓接你吃晚饭。”
“好。”
程晓瑜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还是没动。既然她和严羽之间的缘分就只有三个圣诞节,那麽她希望最後一个是好的。
到了下午严羽就趁了个空说他和方菲晚饭要出去吃。
严妈妈说,“之前不是说在家吃晚饭吗,吃完饭正好打麻将。”
严羽笑道,“在家吃饭打麻将,这都是你们爱干的事。前两天闻寺还跟我说有部不错的电影上映呢,我打算带方菲去看。妈,你总得给我们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严妈妈不由得笑了,“好,好,你们要单独相处,我们这老头老太太就不妨碍你们了。”
方菲不解其意,之前他们根本没说晚上要出去吃饭啊,可又不好问,只得继续保持落落大方的微笑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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