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这条路比想象中的漫长得多,知道四皇子被流放的人少之又少。
被挑断脚筋的人要如何行走这千里的路程?以前的时候,栖绯不知道,现在,她看到了。
勉强算是接上了的筋脉,根本不足以让人支撑带着沉重刑枷的身体,他的四肢纤细无力,总是走几步路就倒在地上。
「还皇子呢?连狗的不如!」这是他每天都听到的话。
走走爬爬停停近二百里,别人不到十天的路程他们用了足足两个月,那四个官差受不住了。
「流放,啧,就这速度等我们走到边陲再回去,我老婆恐怕都跟别人跑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破庙里,第一个男人对着火堆抱怨。
「你想干嘛?」
「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他扔这算了,反正一个废物,说不定半天就被什麽吃了。」第三个男人愤愤地啃了一口干粮:「每天啃这些个东西,我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毕竟是皇子……」第四个有些犹豫不决。
「皇子怕什麽?听说三皇子现在还在求皇上把这小子放出去,都以爲是他还在皇宫呢!啧啧,皇上就是皇上,想处理个野种也要寻好些个心思才行。」
「别胡说。」第四个人有些怕事:「先不提这个,我听说边疆那边瘟疫盛行……我们小心些……」
第一个噌地站起身:「什麽,还有瘟疫!」他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我们干脆把这小子现在就宰了吧!」
「!!」破庙的门一声巨响,关上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第四人咽了口唾沫:「这事我们先放放吧。」
栖绯吐了口血,刚才她几乎耗尽了自己身体中创世镜的力量,结果却这麽微薄……不过还好,至少结果是好的。
她松了口气,坐在全无感觉的轩辕刹身旁,不停地说着:「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的,你是轩辕刹呀,你不会有事的……我见过十年後的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比战羽哥都厉害……」轩辕刹仍旧像断线木偶一样呆坐在墙角,栖绯一直陪在他身边说着,安慰着,即使明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十月的天已经渐渐转凉,穿着单薄的少女和男孩依偎在一起,即使无法碰触,即使境况绝望的让人想哭,却又那麽甯静又幸福……
轩辕刹看着不远处的栖绯和从前的自己,忽然之间迷茫了,是的,从幻境一开始,他就也被卷进了这里。他,栖绯,好像进入了不同的空间。她与过去交错,自己与她相隔。他看得到栖绯,栖绯却看不到他。
他们被困住了,困在十年前的过去里。那时候的自己,没有才华,没有力量,什麽都无法保护,却拥有一份那麽温暖的陪伴。
原来他还记得,记得这麽清楚……原来在黑暗无望的背後竟然这麽的美好和……幸福。
从御花园的第一次相遇,到後来的短暂的相伴,他都以爲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那突如其来的不辞而别,让他自以爲是的以爲是一场鬼魂玩的游戏,在那麽多日子的鞭打和折磨中,在後来混乱的记忆和力量的侵蚀里,渐渐淡忘曾经的美好,让恨意将自己的本心掩埋。
原来她竟然从来都没有舍弃自己呢。
他的恨意算什麽?那些遗憾算什麽?那个一直想要的,爲什麽被抛弃的问题原来不过只是一个笑话,她从来都没离开,一切的交错,竟源自十年後的一场小小的意外,这算什麽?他後来背负的命运和记忆又算什麽?
他迷茫了,金色的光圈还在他的脚下,让他只能被困在原地,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曾经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
四个人官差的耐心终于还是在两个月後耗尽了,他们在曾经发生过瘟疫的小镇外停下了脚步。
「那边有座山崖。」
「就这麽办吧。」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决定了一个皇子的命运。
少年被推下了山崖,他没有死,因爲树枝勾住了他腰带,被比鬼魂还无力的栖绯用弱到不能再弱的力量救了。
这个镇很漂亮,没有名字,就好像世外桃源,那一天,一头老虎把一个少年背到了祭庙。那一天白玉雕像下面,那面放了千年的没有镜面的镜子流光溢彩。
後来,有人发现了这个少年,惊爲天人,有人说,他的脸和千年前始祖见过的天命者月冉,几乎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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